河北廣宗“龍困之地” 沙丘平臺(3)
恬欣桑
秦始皇駕崩沙丘平臺
趙武靈王餓死數十年之后。沙丘宮又迎來了一個超級死魂靈——秦始皇。說起來也是機緣湊巧,秦始皇是趙國的外甥,本人出生于邯鄲,最終又魂歸趙地,豈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?令人嗟嘆不已的是,又一次骨肉相殘的血腥政變在沙丘宮密謀完成,歷史再一次被改變了軌跡。吊詭的是,相似的事件總是不知疲倦地重復發(fā)生,甚至在同一個地點。
公元前210年,秦始皇第五次巡游,至平原津而病,距都城咸陽有千里之遙,趕回去醫(yī)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。好在趙國留下的沙丘宮不遠,可以在此歇腳治療。始皇一行進入沙丘宮。但病情愈發(fā)惡化。秦始皇本來是到東海尋求長生不老的瓊枝瑤草、靈丹妙藥的。作為一名皇帝,天下一尊,貴擁四海,要風有風,要雨有雨,可以為所欲為,沒有辦不了的事,但唯獨在一件事情上一籌莫展,無能為力,那就是死亡。和庶民百姓一樣終了都得死。因此,成為不死的神仙成了他終身追求的終極目標。他諱言死,群臣都不敢說死亡的事。但秦始皇是個明白人,自知大限已到,給公子扶蘇寫了一封信加了皇帝璽印,日“與喪會成陽而葬”,意思是,讓扶蘇到咸陽主持葬禮。秦始皇雖然生前沒有立太子,但此信很明顯要傳位于長子扶蘇。將信封好交給了太監(jiān)趙高,還未及派人送出,“七月丙寅,始皇崩于沙丘平臺”。終年四十九歲。
皇帝死曰“崩”,意指天崩地裂,可是一件不得了的驚天大事,估計沙丘平臺之沙聞之也會簌簌下滑,觳觫(hú sù,指恐懼得發(fā)抖,恐懼顫抖的樣子)發(fā)抖。夕陽西下,夜幕降臨,沙丘宮籠罩在神秘鬼祟的氣氛中,一場宮廷政變再次發(fā)生。
這次陰謀的領銜主演是太監(jiān)趙高,“指鹿為馬”的成語就是拜他所賜,他是歷史上著名的奸佞小人。他壓下了秦始皇給扶蘇的信,又動用三寸不爛之舌先后說服了胡亥和丞相李斯,秘不發(fā)喪,皇帝的死亡只有他們三人及身邊的宦官五六人知曉。秦始皇有二十多個兒子,此次巡游只帶了胡亥一人。趙高是胡亥的老師,兩人自然交厚。丞相李斯原本是一位諍臣名臣,一篇《諫逐客書》名垂千古,為秦國一統(tǒng)天下居功至偉,但此時一為情勢所迫,同時私心作祟,明白扶蘇即位后定拜大將軍蒙恬為相,而自己恐怕得終老鄉(xiāng)下,甚至有性命之虞,于是成了這場宮廷政變的同謀。也是他咎由自取,同趙高此類小人合謀為伍不啻火中取栗、與虎謀皮,最終也被趙高所害,并夷二三族。在推向刑場與兒子一起被執(zhí)行腰斬時,他凄然對兒子說:“我還想和你一塊牽著黃狗去老家田野追逐野兔子,還能實現嗎?”父子倆相對大哭。
胡亥、趙高和李斯三人在沙丘宮一番密謀,那一刻決定了大秦的未來命運。他們毀掉了秦始皇給扶蘇的信,偽造了皇帝給丞相李斯的遺詔,立胡亥為太子,重新寫了一封給扶蘇和蒙恬的信,歷數其罪,賜劍勒令其自裁。其結果。死的不只是扶蘇和蒙恬,更是大秦王朝的氣數和江山。短短幾年后,秦朝就畫上了休止符。始皇帝的千秋大夢就此灰飛煙滅。
有詩曰:“年年游覽不曾停。天下山川欲遍經。堪笑沙丘才過處,鑾輿風起鮑魚腥?!弊詈笠痪涫侵?,當時正值七月酷暑,為掩蓋秦始皇的尸體臭味,用鮑魚隨車同載,遮人耳目。本欲流芳百世,卻不成想身體與魂靈與一縷魚臭相隨相伴,造化弄人,這真是莫大的諷喻!
從此,廣宗這個地方無人不知,被稱為“困龍之地”,以后的歷任皇帝出行,都會繞行,而且避之唯恐不急。事實上,皇帝的政績,取決于他的政策和英明親民與否,別的原因又怎能影響他呢?但歷史就是這樣,給廣宗這片土地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。
俱往矣。幾段驚心動魄的歷史瞬間轉眼即是空。如果沒有史書記載,一切仿佛都不曾發(fā)生。幾番血雨腥風,讓沙丘平臺成為不祥之地。后世君王似乎都不曾涉足。沙丘宮漸漸荒圮,任田鼠野兔竄游出沒。終于在時間之筆無數次的涂抹勾畫之下,成了今天冀南平原一處普通尋常的田野。
歷史只存活于時間深處,存活于典籍之中,現實里早已無蹤無影,就如荒草沒有了生命的律動。但歷史不是虛空,既然存在過就會成為現實的鏡鑒,曾經的鼓角爭鳴也會在耳旁回旋盤桓。德國哲學家雅思貝爾斯曾說:“在歷史中我們可以看見自己,就好像站在時間中的一點驚奇地注視著過去和未來。對過去我們看得愈清晰,未來發(fā)展的可能性就愈多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