食酒·口骨薰
午夜搭車
中國有句俗語,叫做:“開門七件事:柴米油鹽醬醋茶?!惫烙?jì)這是主持家務(wù)的女同胞編出來的。要是男同胞編出來的,怎么能沒有“煙酒”呢?天底下成年男人最日常、最簡單的生活“必需品”就是煙和酒。十多年前,廣州地區(qū)流傳著一個(gè)灰色幽默故事,說是一位名老中醫(yī)給一位患者看病,問患者:“你抽煙嗎?”患者說:“不抽?!痹賳枺骸澳愫染茊??”“不喝?!被颊弋吂М吘吹鼗卮穑却t(yī)生給他一個(gè)生活習(xí)慣良好的首肯??墒轻t(yī)生卻慢悠悠地對他說:“不用再說了。你一點(diǎn)生活樂趣都沒有,這是生病的原因?!?/p>
笑話很荒唐,當(dāng)然是煙酒的癮君子們編出來“娛樂大眾”的,但由此也知道抽煙喝酒這兩件事兒在很多男人的生活中是“不可一日無此君”,是日常所必須的。潮汕男人幫里,煙酒癮君子不少,所以關(guān)于抽煙、喝酒的名詞、動詞不但多而且搭配也十分生動形象。
首先,說說酒。從古到今,酒的名稱就沒有大變過,但關(guān)于酒的動詞就變化不少。喝酒的“喝”是后起的,古代多叫“飲酒”,粵語至今也保持“飲酒”之說法?!帮嫛钡墓盼淖志褪且粋€(gè)會意字:左下方是一個(gè)酒壇(酉),右邊是人形,左上方是人張大嘴巴伸出舌頭向酒壇飲酒?!帮嫛睆摹笆场弊峙阅鞘呛笃鸬漠愺w字。
潮汕人則把喝酒叫“食酒”,有人認(rèn)為是土話,其實(shí)不然?!笆尘啤敝f,很早就有了?!墩撜Z·鄉(xiāng)黨》有“沽酒市脯不食”句,有些訓(xùn)詁學(xué)家多以為“食”只對“脯”而言。如譚世勛說:“古人認(rèn)為酒不能食,《論語》‘沽酒市脯不食’的酒是因脯而言食?!逼鋵?shí),古代是有“食酒”之說法的。如《漢書·于定國傳》:“余病痞不能食酒,至是醉焉?!敝两€保留此用法。例如《水滸傳》第十八回:“兄弟好村!你不要做聲,只顧食酒罷了?!?/p>
斯文點(diǎn)說,喝酒還叫做“啉酒”,小口喝,有品賞的意思,啉,飲(酒)也。例如:“來去啉二杯(去喝兩盅)。”這也是個(gè)古語詞,《廣韻》平聲覃韻:“啉,酒巡匝曰啉。”《集韻》平聲覃韻:“啉……一說飲畢曰啉?!笨梢姟斑北局革嬐暌谎簿?,潮汕話今指飲酒,是引申而來的。今福建、臺灣閩南話也有此說。不過,臺灣、福建閩南話還把喝茶叫“啉茶”,潮汕話的“啉” 則只用于飲酒。
關(guān)于喝液體的動詞,潮汕話還有:
“哷”,音[luh4](魯4),小口連著喝。如:“存二嘴物個(gè)伊哷落去(剩下這兩口也喝下去吧)?!?/p>“口舌”,音[guag8](決8),大口牛飲,可形容為 “吭直喉”。例如:“碗涼水伊一氣暇就個(gè)伊口舌落去(他一口氣就把一碗中藥湯灌下去)?!?p>說完了喝酒說抽煙。
抽煙,潮汕話也可以叫“食薰”?!笆场弊衷诔鄙窃捴械膽?yīng)用范圍很廣,吃任何東西的動詞幾乎都可以叫“食”。除了煙酒之外,還可以“食飯、食糜(粥)、食茶、食藥、食鴉片、食湯”等;引申指倚靠、依靠,如說“食工資”(靠工資吃飯、過日子)、“食番批”(靠外匯吃飯、過日子)、“食父兄(吃父兄的,啃老)”等等。再引申指往……靠。例如:“只船著食磨滴囝(這艘船得往邊上再靠一靠)。”
抽煙除了說“食”之外,更多地說“嗗”,音[guh4],往喉嚨里吸的意思。形容爛仔吃喝嫖賭,潮汕話叫“嗗哷欶,食博嫖”,大致用的就這些動詞。
煙草,潮汕話叫[hung1](昏),福建和臺灣閩語多寫作“菸”,潮汕話以前也多用這個(gè)字。事實(shí)上,[hung1](昏) 的本字是“薰”,先秦文獻(xiàn)中,“薰”的原義指香草。《左傳·僖公四年》:“一薰一蕕,十年尚尤有臭(氣味)?!薄墩f文解字·艸部》:“薰,香艸也?!毕悴菀?yàn)橛邢銡舛挥靡宰鱿懔先贾??!稘h書·龔勝傳》:“薰以香自燒,膏以明自銷?!睙煵菀彩峭ㄟ^點(diǎn)燃而吸取其香氣,所以叫做“薰”。又“薰”是《廣韻》平聲曉母文韻字,音“許雲(yún)切”,正與潮音吻合。